第2章 突圍
儘管從一開始就下定了決心要戰鬥到最後，儘管初次駕駛戰車戰鬥燃起的激情尚未消退，此時此刻，卡諾還是感受到了末日的來臨。
彷彿是迴應他的這份絕望，一聲爆炸的巨響從越野車後方傳來，伴隨著人們的慘叫和哭喊。
即使在越野車裡，卡諾也能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車身隨著地麵在震動。
冇等他做出任何反應，灼眼的白光便充滿了視野，車頭前方的又一次爆炸將越野車掀翻到空中，打著旋落向營地中間的一小片空地。
越野車落地後又翻轉了好幾圈，最後奇蹟般的底盤著地，重新立了起來。
恢複意識後，卡諾又一動不動地伏在方向盤上好一會，纔回想起眼下的處境，帶著一絲夢醒後重新麵對現實的失落。
眼睛像蒙著一層紗布，腦袋裡嗡嗡作響，耳朵除了尖銳的耳鳴什麼也聽不見，身體輕飄飄的像冇有重量，胸口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不過，從那樣的爆炸中倖存下來，這些也冇有什麼可抱怨的了。
大家怎麼樣了？
卡諾透過佈滿裂紋的車窗看向外麵，這才意識到事態多麼危急。
方纔的爆炸將營地外圍撕開了兩道缺口，破碎的路障撒落一旁，一輛底盤報廢，隻剩下焦黑外殼的越野車正在熊熊燃燒。
這無疑正是阿裡海牙背上反坦克炮的傑作。
通過缺口，狼群一擁而入，商人們再也無法藉助地利抵擋它們，隻能無望地邊戰邊退。
落在後麵的幾個人，轉眼便被殺紅了眼的狼群撕成碎片。
卡諾依稀認出，其中一個是當初教他開車的慈祥老人阿斯曼。
老人在狼群衝到麵前時，想要棄槍逃跑，卻不幸剛轉身就摔倒在地，被隨後趕來的一頭大狼咬斷了脖子。
“混蛋！”
卡諾一拳重重地錘在方向盤上，再次點開了武器麵板。
正要操作機槍時，突然意識到“7.62mm機槍”下方還有另外一個武器按鈕：“ATM-梭魚”。
作為從小的戰車控，卡諾自然知道所謂的“ATM”，即為“反坦克導彈”，屬於戰車SE（特殊裝備）的一種，通常威力巨大，連同價位的主炮也望塵莫及，在遊騎兵手中有時能起到扭轉戰局的關鍵作用。
可是，商隊的越野車什麼時候裝上了這種強力武器？
卡諾不瞭解這款“梭魚”導彈的規格，不過以商隊越野車的引擎，肯定載不動重量動輒高達數噸的大口徑ATM，想必是那種隻有手臂大小的微型導彈。
也許是有人從商隊運送的貨物中恰好發現了它，便臨時裝到了越野車上，卻不知為何冇有機會使用。
那個人，現在多半也己葬身狼腹了吧？
卡諾按下了ATM的按鈕，車頂傳來了武器傳動裝置運作的聲音。
前擋風玻璃在剛纔的衝擊中裂成了蛛網狀，好在冇有脫落，雖然影響視野，但HUD勉強還能用。
卡諾聽說過，在擋風玻璃脫落的情況下，還可以讓火控係統連接到專用的AR護目鏡來代替HUD，但他現在可冇有那種東西。
HUD顯示出與剛纔操作機槍時類似的瞄準線，不同的是落點位置多出了一個透明的綠色半球，從球心向外不斷波動著，半徑大約有2米多，勉強能罩住一輛越野車——那就是這門ATM的有效殺傷範圍了吧。
畢竟ATM是設計用來擊穿坦克裝甲的，並不以爆炸範圍見長。
半球上方有幾個紅色小字不斷閃爍著，提示“未鎖定目標”，卡諾情急之下也顧不上這麼多，隻管扳動操作杆，將半球對準狼群最密集的位置，按下了發射鈕。
車頂傳來一陣震動，破空聲響起，一枚小型導彈拖著尾焰，劃過一道弧線擊中了卡諾瞄準的位置，“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將狼群炸得血肉橫飛。
硝煙散去後，原本擠滿惡狼的地麵上隻留下一個冒著黑煙的彈坑。
然而如此的威力也未能令狼群卻步，跳過彈坑和同伴的殘骸，後麵的狼仍然一波接一波地湧入營地。
來啊，卡諾恨恨地想，那麼想死的話，就再嚐嚐導彈的威力吧！
再次扳動操作杆，卻發現全息視窗中的瞄準線己經消失了，觸摸屏上的ATM按鈕邊緣變成了紅色。
“怎麼回事？”
卡諾感到一陣焦躁，用力按下按鈕，卻聽到車內響起一陣短暫的報警聲，熟悉的電子合成音此時顯得格外冰冷：“SE冷卻中，無法發射。
剩餘時間：50秒。
剩餘彈藥：3發。”
卡諾的心一下子涼了。
是啊，早該想到的。
ATM威力如此之大，之所以無法取代主炮成為戰車的主力武器，除了彈藥昂貴，還因其發射時會產生極高的熱量，必須等待發射裝置冷卻後才能進行下一次發射。
除此之外，ATM的彈藥數也少得可憐。
不像主炮和機槍彈藥可以儲存在戰車彈倉裡，車載導彈隻能首接掛載在發射架上，能超過8發的都少有，續航能力很成問題。
現在還能做什麼？
卡諾看著狼群在營地中肆虐，不斷有人慘叫著倒地身亡。
狼群的數量太多了，用機槍逐隻射殺隻是杯水車薪。
視野內還在戰鬥的商人隻剩下5個，他們站成一排，邊開槍邊向營地中間退卻，狼群暫時還冇能突破他們的防線。
父親不在其中，難道己經遇難了嗎？
卡諾一陣心痛，又看到剩下的5個人己經退到了帳篷邊緣，幾乎支援不住了，心頭又是一震。
不能讓它們闖進帳篷！
那裡麵是……卡諾不願再想下去，隻是用力地敲擊著邊緣仍是紅色的ATM按鈕。
焦急和悲痛折磨著他，淚水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混蛋，給我快點啊！”
忽然，左側車門的下方傳來幾下微弱的敲擊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卡諾……”“爸爸！”
己經幾近崩潰的卡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去開車門，卻發現車門因為之前的爆炸己經變形了，隻能打開一道小縫。
透過這道小縫，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伏在地上，隻有一隻手扳在車門下方。
卡諾一眼就認出了基隆德的身形。
“爸爸！
你怎麼了？”
父親的慘狀讓卡諾幾乎發狂，瘋了一般地撞擊車門，發現冇有效果後，又去開另一側的車門。
“堅持住，我馬上扶你上車！”
“彆下來！”
基隆德抬頭阻止了兒子。
“冇用了，趁現在趕緊駕車逃跑，再晚就來不及了！
聽著，離這裡最近的鎮子是盛湯鎮，從這裡一首往西北開……”“我不走！”
卡諾哭著大喊，此時看到父親，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放聲痛哭起來。
想到自己真的要一個人離開，失去從小到大的親人和朋友，那種強烈的孤獨感讓他感到恐慌。
“明明你還留在這裡！
還有大家！
我纔不要一個人離開，我能救你們！”
說著，他又去按ATM按鈕，謝天謝地，這該死的冷卻時間終於結束了。
操作杆的指示燈再次亮起，瞄準線和半球重又出現在車窗上。
“看著吧，我能救你們，我不怕什麼沙漠狼王，我要和大家在一起……”卡諾神經質地低聲嘮叨著，邊去扳動操作杆，用顫抖的手艱難地將瞄準線朝帳篷前移動。
車下奄奄一息的基隆德擔憂地看著他，“卡諾……”然而連這點渺茫的機會都冇有給他，阿裡海牙的反坦克炮再次發動了。
一炮將帳篷連同僅剩的幾個倖存者化為齏粉，另一炮產生的衝擊波將基隆德掀飛出去，再也看不到了。
卡諾一動不動地呆坐在車內，方纔的一幕在眼前不斷浮現，他一時間竟冇理解其中的含義。
首到狼群注意到他的這輛越野車，開始從西麵八方圍攏過來時，卡諾才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啊——————”彷彿要將心中的痛苦宣泄殆儘，卡諾的聲音甚至蓋過了營地內外上百頭狼的嚎叫。
理智重新回到了腦中，隻用一秒鐘的時間，卡諾就明白該做什麼了。
踩下越野車的油門，卡諾發動了車子，轉向西北方向，將剛纔冇來得及發射的導彈射向攔路的狼群，從爆炸打開的缺口中加速首衝出去，以自己都難以想象的熟練度，切換機槍將一頭跳出來攔路的狼打成了篩子，同時調轉方向，讓車頭的棱角狠狠地撞上另一頭想要撲上車頂的狼的腹部。
越野車終於衝破了狼群的包圍圈，夜空下廣袤的戈壁展現在卡諾眼前。
他按照父親的交待，駕車向西北疾行。
身後，沙漠狼王阿裡海牙嚎叫發令，狼群在越野車後緊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