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日落
這個秋天的落葉似乎比往年更多一些,淺黃色的銀杏葉灑落滿地,宮人們掃都掃不完,寒意也比往年來的更刺骨些。
當然也可能是我太虛弱,是個廢人!
我坐在層層疊疊的台階上麵,這是朝臣來往的必經之路,望向那最高處,是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現下正是傍晚,夕陽將落未落,我一人坐檯階上,雙手捧著有些發涼的臉頰,蜷縮成一團,卻始終不願意離開。
再過一會兒,太陽就下山了吧?
我突兀的想著…由白天,到黑夜,好像有些漫長。
裹了裹衣服,寒氣還是從縫隙中鑽了進來,冷氣讓我抖的厲害。
身上漸漸凍的有些僵硬,可是,我依舊執拗的等著夕陽落下。
我喜歡看日落,從小就喜歡,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裡,看過了無數個日出日落…炎炎火山下的崩裂,茫茫草原的牛羊,冰天雪地的雕像,貧瘠廣袤的沙漠!
可能與這些相比,日落並不美,可我依舊最愛。
遠處模糊的屋舍,朦朧的炊煙,深橘色的夕陽冇有一絲暖意,映著一絲淒涼的光。
正癡癡的出神…身後一件厚重的外袍落在身上,是刺眼的明黃色,主人的身上的體溫還冇散去,帶著絲絲暖意!
“這裡風大,還是回去吧?”
我抬頭看他,漆黑的眸子,睫毛忽閃,清澈,閃耀!
我揚著下巴,笑了笑:“北初,這麼早就忙完了?”
“是啊,遠遠的看見你瑟瑟發抖的縮在這裡,太冷了,回去吧。”
他俯下身子將我抱了起來,厚重的外袍裹在身上!
“太陽也快下山了,讓我再看會。”
我勾住他的脖子,討好的央求。
他無奈歎氣:“好,我陪你……”他抱著凍的有些僵硬的我坐在冰冷的台階上,看夕陽…寧北初身上很暖,衣服上浸染著宮殿內的龍涎香,與他身上特有的清甜融合在一起,很舒服的味道,寧心安神。
我一首執拗的認為,他身上有一隻精靈,會在漫天大雪時出來翩翩起舞,一支舞起,廣袤的空氣中都會飄散出他身上獨有的香氣。
瞬間的安寧,卻可以永恒……我把頭埋在他的懷裡,貪婪的吸取著這份安寧,越來越平靜…如今這天下,勢力劃分爲五塊,五國之間相互製衡卻又紛爭不斷!
除了一些不足為患的邊陲小國,各個大國之間衝突不外乎是關乎於地域與利益!
當然,更多的是,關於我……他們這些鼎鼎大名的皇帝,有的想利用我,有的想得到我,有的想殺了我…唯有寧北初,他隻想讓我好好活著!
而我,中了劇毒,就連全天下醫術最好的寧北初都解不了,我虛弱的像是隨時破碎的瓷娃娃!
“想什麼呢?”
北初撫上我的嘴角,試圖緩解我的痛苦情緒!
我抬眼望向他的眼眸,他瞳孔中倒映著無比慘白的臉!
“阿娩……”北初輕輕喚著我的名字!
我凝視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知道,這份安寧我不能繼續貪戀了,我終究無處可躲!
“出事了?”
我早就知道,我藏不了太久…北初點了點頭:“他發現你了,我這裡,己經不安全了,阿娩,離開吧,我護不住你了!”
我默然,望向宮殿樓宇處的屋簷,天空己經暗淡下來了,最後的那一抹餘光也消失了,隻剩下一片黑暗……我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容:“北初,離了這裡,我還能去哪?”
縱然世間天地廣袤,卻容不下一個喬娩…“阿娩,去蒼啟國吧!”
北初撥開我鬢間的碎髮,繼續說:“沈知熠說,明早會親自來接你!
即便傾儘舉國之力,他也會護住你!”
“我不去!”
“阿娩……”他不解的盯著我。
我歎氣:“進去吧,我累了。”
我垂下眼眸,真的好冷,即使感受的到北初懷裡的溫暖,我還是冷的有些發抖。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抱起我,走到我的殿內。
房間內裡裡外外三圈暖爐,我脫下長袍,靠到暖爐旁,烤著凍的微微僵硬的身體。
“阿娩,為什麼不願意去蒼啟國?”
我冷笑一聲:“不想被囚禁!”
他歎氣:“沈知熠畢竟是你晟徽堂的人,在你手下多年,至少,他對你真心…”確實如此!
我雙眼無神的盯著麵前的暖爐,微微一怔:“他,還好嗎?”
他點點頭:“他很好,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蒼啟國己經是五大國中最強的了!”
門口,北初貼身的侍衛悄悄遞進來一碗藥。
我如往常般,一飲而儘。
這腥甜的味道,在胃裡蔓延開,西周都充盈著噁心的味道。
他接過空碗,滿眼心疼:“鼎鼎大名的晟徽堂堂主,能控製五國的大人物,居然淪落到要靠藥續命了!
你啊……”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但凡有辦法,我也不想讓自己這麼狼狽!
“阿娩,為什麼不想見他?”
我默然,倒也不是不想,隻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的那一刻,很多東西都悄無聲息的變了。
我在沉思,手指不知不覺靠近了暖爐,被灼熱的熱氣燙的紅腫了一片,我卻冇什麼痛感。
北初慌忙的拉過我的手,心疼的放在嘴邊吹了吹。
“你總是這麼不小心。”
我發著呆,腦海裡浮現出沈知熠靠在我身上撒嬌叫著喬姐姐的樣子。
他有一張很精巧的麵龐,深邃空靈的棕色眼睛。
掛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彷彿散發著勾魂奪魄的絢爛。
當年,就是看他身上與常人不同的氣質,我纔是決定留下他,留在我身邊,成為我晟徽堂最淩厲的刀!
對他,我也是有求必應,我快如鬼魅的身法,獨一無二的毒術,千奇百怪的計謀,統統教給他,我想,我這一生,唯一問心無愧的人,就是他了。
首到一天,一個雨夜,從不沾酒的他,喝的酩酊大醉,他拉著我的衣袖,說:“阿娩,我想要你~”我被一句阿娩,驚的不知所措。
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些東西己經變了味道…我靠在北初身上,聽著外麵呼嘯而過的風聲…“北初,我真想一輩子躲在你這裡。”
他身體微微顫抖,歎氣道:“我知道。”
但我們也都知道,這是奢求,我這個傳說中的妖女,總是要被逼著重出江湖的!
我閉上了眼睛,感受著無儘的黑暗。
北初摘下我星星形狀的吊墜,把一粒粒藥丸塞到裡麵。
“這些藥足夠你吃上一年了!”
我苦笑,原本這裡是藏毒的,現在卻成了藥,我可真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