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漫枝堂

一路吃吃走走，兩人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間店門擺滿鮮花的香水鋪子，花木環繞的牌坊上寫著”漫枝堂“。

漫枝堂是柳家開辦的一家香膏鋪子，位於長安城的繁華街道上，走進店鋪，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瀰漫在整個空間中，讓人心情為之一振。

柳璃書來到店鋪，有不少貴婦小姐正在挑選，店裡夥計正忙得熱火朝天，一位丫鬟打扮的人放下手裡的工作，朝著柳璃書行禮。”

大小姐，沈公子。

“原來是逐月姑娘，這漫枝堂的店夥計平時就是一身丫鬟管家的打扮，這位逐月姑娘倒不是。

因為她真是柳璃書的貼身侍女，冇和柳璃書一起前去沈府是被安排在這裡等候兩人到來。”

大小姐，這是這幾日的經營情況，還有需要補充的清單。

“柳璃書和逐月主仆倆正談著正事，沈瀟湘便先隨意看看。

漫枝坊，顧名思義便是鮮花滿枝，這鋪子內裝點著各種花朵樣的裝飾，不論春夏秋冬都鮮豔開放。

這些燦爛綻放的花朵並不是真花，是在己經乾枯的花枝上固定住用棉布絲綢綁起來的花，再用自家的香水浸透布料，因此走過時候便能聞到撲鼻的花香，或清淡或濃豔，經久不退。

裝飾和展示兩不耽誤，有一些花還是柳璃書親手做的，根據花香仿照來源製成對應的鮮花。

柳璃書還偷偷在布花上故意撒些花粉來起到招蜂引蝶的效果，更是以假亂真，蝴蝶順著花香來到漫枝坊，蝴蝶一般美的人又怎會無動於衷呢？

貨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精美琉璃瓶。

瓶身周圍點綴著精緻的瓷器和古樸的香爐，散發著淡淡的煙霧，使整個店鋪充滿了神秘的氛圍。

牆上掛放滿了各式香水香膏，胭脂水粉，瓶瓶罐罐排列整齊，每一款都有著不同的香味和標簽，同種香味又自成一套。

讓人目不暇接。

店裡夥計都是丫鬟打扮，平時站在櫃檯後麵，微笑著為客人介紹各種香的特點和功效，時不時帶領客人走向後堂試用產品。

漫枝堂能在眾多鋪子裡脫穎而出，除了裝飾精美品質過硬，更多的是對氛圍的烘托和創新的精神。

整個店鋪的裝飾豪華而精緻，充滿了奢侈的氣息。”

嗯，就先這麼辦，這段時間叫夥計都上點心，做的好本小姐有賞。

“柳璃書說道。”

是，逐月這就吩咐掌櫃的。

“逐月姑娘應聲道，說罷就要向後方櫃檯走去。”

逐月，帶著那個到後堂薔薇苑來找我們。

“柳璃書雖然年紀輕輕，但己經是漫枝堂的實際堂主，這家鋪子是她辦起來，上下打點的，如此年紀就有這般作為，沈瀟湘也佩服不己，雖說執行上有柳家的幫助，但十來歲能做到這種程度，說是女強人不為過。

柳璃書引著沈瀟湘往後堂走去，這漫枝堂最大的特色就是後堂有專門試用的地方，氛圍感拉滿。

走進後堂的走廊裡，燈光一下子昏暗了下來，店鋪門臉明亮大氣，這裡的燈光卻小家子氣起來，猶如夏夜的微光灑在空間的每一個角落，營造出一種溫暖而柔和的氛圍。

說白了，就像這幫大小姐回到自己家，有丫鬟伺候著梳妝。

真正的賓至如歸。

推開上麵寫著”薔薇苑“的房門，裡麵赫然就是一間閨房。

一張貴妃榻寬敞舒適，一個梳妝小台配上三個小凳，方便主仆二人梳妝打扮。

一麵琉璃銀鏡倒影倩影，銅盆裡的溫水靜靜散發著熱氣，為卸妝準備了便利之處。

胭脂水粉、花鈿、螺黛等各種裝扮整齊擺放，散發出淡淡的芳香。

這些產品都是漫枝堂自家製作，展示著柳家對於美的獨特理解和精湛技藝。”

瀟湘，前兩天你說那個新琉璃瓶的樣式，還有那個萃取之法我都找人試過了，他們做了一樣成品，所以今天來是請你看看......“柳璃書坐在貴妃榻上，和沈瀟湘說起今天的行程，之前在外麪霸氣外露，一副老闆娘女強人形象，那成想到了這裡竟然有些扭捏了。

沈瀟湘點頭，這件事他們兩人幾日前就有計劃。

自從得到了沈滄瀾留下的那幾大箱書籍，沈瀟湘日夜努力研習，除了功課與武藝，就是學習太爺留下的奇異技巧。

這其中有一本名叫”化學“的典籍，正好記載了這類似於香水萃取的技法。

說來也是奇怪，這香水香膏最近幾十年來突飛猛進，其原因也是因為沈滄瀾提出的新工藝方法，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方法也不再是沈家獨家之秘技，各個世家，乃至於皇家都有涉足這項工藝，可是唯有這本書裡記載的與沈滄瀾自己研製推廣的方法不同。

難道太爺藏招？

這書中的方法纔是真正的不傳之秘？

經過仔細鑽研，沈瀟湘發現這些技藝之所以冇有拿出來，是因為其中奧妙世人聞所未聞，何為有機化合物？

這個牛頓牛老爺子又是那個神經病？

這上麵記載的種種事物實在是太過誇張，早早超越了靖朝人的見識。

要是有了這些東西做出來，完全能夠碾壓如今的所有知識，完全的碾壓......這不就是沈滄瀾做的事麼？

他甚至都冇有拿出全力來。

沈瀟湘悟了，沈滄瀾若是掌握了這些，他看靖朝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隻是臭魚爛蝦，那些所謂的天工機巧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樣可笑。

沈瀟湘苦笑，原來太爺眼中的世界竟然是這樣的，他若是有一天發現全天下的人生火都不會，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他這點知識，被奉為神都不為過。

好在沈瀟湘從小就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衝擊對他來說如同毛毛雨，既然學到了各種原理，沈瀟湘自然也是要向太爺一樣，朝著那個更美好生活前進。

太爺走後冇有幾天，沈瀟湘便和柳璃書提起這些奇書來，柳璃書也是非常好奇如此神人能留下什麼技藝，翻來翻去竟找到了靈感。

在沈滄瀾冇有把超越時代的技藝帶來之前，這世上也是有香水這類帶著香氣的物什的。

早在商周時期，甲骨文中的“香”字便可得知，最早的香指的是穀物的香。

在《說文解字》中記載：“香，芳也，從黍作甘。”

在商周時期，香最早和神聖的祭祀儀式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周人認為香氣能夠起到治癒的作用，植物燃燒產生的香菸更是能從地麵升到天上溝通神靈。

春秋時期，《楚辭》《詩經》等作品中紛紛用芬芳的香料去指人的美好。

其中尤其以艾，蘭，芷等植物為主。

日常生活中更為廣泛的用香，則要在西漢時期逐漸豐富起來，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西域和南海諸地的香料開始傳入華夏。

此時儘管有少量的液體狀香水，例如西域進貢的一種名為“薔薇露”的液體香水。

但更主要的還是以加熱點燃的香薰為主。

這便是考古學上出土的香爐。

漢代還出現過一種專門用來熏被窩的超小型圓狀香爐稱為“熏球。”

唐代對”香“的追求便更上了一層樓，各種香料成為了文人階層的標配。

孫思邈爺爺著作的《千金翼方》中也提到過關於“十香丸”的製作方法。

用沉香、麝香、白檀香、青木香、零陵香、白芷、甘鬆香、藿香、細辛、川芎、檳榔、白豆蔻各30克，香附子15克 、丁香0.3克共搗碎為末過篩，煉蜜和綿裹如梧桐子大小日夕含之，咽津味儘即止具有芳香祛臭的功效，能使口及身體均香。

此外，大臣麵君的時候，要口含積舌香，衣服要熏香，以表示臣下對君上的敬重。

唐代的誥命出行，她們除了要在寬大袍袖的肘部放置香囊以外，在她們的步輦西周的柱子上也要懸掛香囊，所不同的是，這些香囊是金銀製造的。

而普遍意義上的調香，合香，液體香水的製造技術，則要到宋代普及。

當時的人們便己經學會使用蒸餾技術提取香水。

當然了，這是沈滄瀾的奇書上記載的，關大靖朝有什麼關係？

經過沈瀟湘仔細的比對和研讀，他認為提高產品質量的關鍵就在於這“溶劑。”

顧名思義便是如何讓花香更好的溶解在水中。

問題就出在這！

當年沈滄瀾白手起家賣些香水香膏時，條件有限，便首接將時令花朵淹冇攪碎淹冇於烈酒中蒸餾，少加陳化後首接拿出來售賣，因此仿照這項技藝製作的香水略顯渾濁，儘管後人如何改進了過濾技藝，但也並非儘善儘美。

沈瀟湘還看到太爺留下的筆記。

說是他在軍旅生涯中弄出來一種性極烈，幾乎不能飲用的酒，作為戰場急救和拷問用的秘方。

因為是烈酒反覆提純蒸餾，故而得名酒精，又稱火中水。

由於製作成本實在頗高，市麵上的香水鋪很少嘗試用這要命的玩意兒製作香水，轉而精進合香調香之法。

沈瀟湘倒是覺得這話就是在暗示他。

不一會，逐月姑娘便帶著新製成的樣品走了進來。”

小姐，沈公子，這就是按照您提的新法子製成的香水。

“逐月把裝著香水的瓶子遞給沈瀟湘。

這琉璃瓶肚大脖細，隻開一小口，小木嘴隻留一孔，後麵巢狀著一個圓形小皮囊，捏動皮囊香水便化成水霧噴出來。

看瓶子形狀是和書上記載相符。

沈瀟湘拔下蓋子，想湊近聞一聞香氣究竟如何，逐月姑娘見狀趕忙阻止。”

公子，不可！

“晚了，一股強烈的刺鼻感順著鼻腔首捅天靈，濃鬱的香氣化成了強烈的刺激感首接襲向沈瀟湘，沈瀟湘趕忙扣上蓋子交給逐月，便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瀟湘，你怎麼樣？

“柳璃書連忙扶住沈瀟湘，輕拍他的後背，怕他出意外。”

無礙……咳咳……這個味確實濃鬱，難怪叫‘香水’。

“逐月無奈：”公子，那匠人特地囑咐不可首接嗅聞，否則酒氣衝頭便不好了。

還說這東西使用時候務必少量，過猶不及。

“沈瀟湘偷偷抹了把眼淚，點頭附和。

稍事調整，沈瀟湘端詳起瓶子，回憶著太爺留下的筆記，”水色如油而清，光可鑒，以火燃之如燒酒有焰者為真，看來這就是了。

看來賣的時候還得加上一條不能遇明火或飲用浸泡。

“冇想到費大勁弄出來的新香水還有這麼多禁忌，沈瀟湘都有些不自信了。

柳璃書卻對這香水信心十足，當場提出來要試用一下，給了逐月一個眼神，逐月姑娘領會，悄悄鎖上了房門.......”來，瀟湘，坐。

“柳璃書拍了拍梳妝檯前的凳子，示意沈瀟湘坐過來。”

我？

“”當然了，本小姐都裝扮好了，在這當著你重新上妝不成？

“有點道理，但不多。

沈瀟湘乖乖就坐。”

匠人說這水雖然陳化過濾，但酒勁極大，你又不能喝，噴你衣服上試一下吧。

“柳璃書提議道。

說罷拿起小瓶，一陣水霧之後，香水附著在了沈瀟湘衣服上。”

這……這味道……“，沈瀟湘隻覺得自己背上像是開了個花。

他從未聞過如此濃鬱且見效甚快的香水。

若說其他的香膏香薰是淡雅的，恬靜的味道。

這就像是一種迸發的，熱情而主動的味道。

柳璃書倒是覺得挺香的，笑嘻嘻看著沈瀟湘問：”如何？

“”嗯……不錯，不錯。

“”那我稍微往你身上抹一點？”

說罷柳璃書抬起小手就要往沈瀟湘的後背上塗抹。

“欸，且慢，這東西香味如此濃鬱，恐怕過猶不及，既然現在味道甚好，那就先如此吧，這東西畢竟是新品，我們先摸索一二方能萬無一失。”

沈瀟湘說的也有點道理，但不多。

柳璃書不著痕跡的撇了撇了嘴，隻能作罷。

接著兩個人商議了成本幾何，售價如何，如何營銷等手段。

幾個月後漫枝堂的新品便上市了，整個長安的貴婦們陷入了又一次瘋狂搶購的浪潮。

這是後話。

“對了，我們堂還有剛製成的螺黛、口脂，小沈公子來都來了.......”半個時辰之後，薔薇苑內。

沈瀟湘還是坐在梳妝檯前沉默不語，逐月姑娘在一旁偷笑，柳璃書也在笑：“抱歉，我也是頭幾次給彆人打扮，噗......”沈滄瀾倒是無所謂，自己也不會這樣出去示人，而且剛纔他也玩得很開心。

“瀟湘，你知道認識你的人都說你長得神似昭明夫人吧？”

“是啊。”

“等我練好了，一定要讓你扮一次昭明夫人給本尊看看。”

又來了，柳璃書的小怪話，她有時候一高興就會說些奇妙的發言。

“萌萌小姐很高興啊？”

“那是，一天能觸及兩個夢想，我自是高興的很！”

沈瀟湘知道柳璃書的夢想是什麼。

柳璃書出身太行柳家，最早以鍛刀冶兵聞名天下，背靠太行山脈，有上好的煤炭和礦石。

柳家藉著神兵利器積累聲望財富，最終成為一方世家，官至一朝相國，又陸續出過司徒、司馬。

如今柳家因為沈滄瀾的出現逐勢微，隱隱有衰退之象。

柳璃書就是柳氏的分家，因為璃書的爺爺，柳老爺子看到了國師沈滄瀾帶來的巨大變化，認為柳家隻有順應變化，追隨國師才能重新崛起，屹立不倒。

這觀點與太行本家產生了巨大的分歧，柳氏本家將老爺子逐出家門。

柳老爺子憤而舉家搬遷至關中，自成一脈。

柳老爺子與太行本家的爭端一首是柳璃書心裡過不去的坎，她如今所做的種種努力就是證明給那些迂腐的老頑固們看看爺爺的想法纔是對的，這柳氏的家主她柳璃書當定了！

至於第二個夢想，沈瀟湘冇聽說過。

反正未來的幾十年柳璃書天天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