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力氣與鐵錘
浩宇顫抖著向兩位工匠行禮,還好他想起了古人在打招呼時的習慣。
他模仿古人的方式問候他們:“兩位師傅好!”
對麵的兩個工匠中,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男子開口了,“這位小兄弟!
我姓吳,你叫我吳鐵匠就行。”
他又指向旁邊的人說。
“他姓苗!
你可以叫他苗船匠。
你說你會鑄炮和造船,你就簡單說說吧!
雖然我隻是個打鐵的工匠,但也聽過一些關於鑄炮的事兒。”
浩宇明白逃避不了,隻好把自己在互聯網上看到的一些知識告訴他們。
比如鑄造大炮要用木炭,用煤容易炸膛;在熔鐵爐中加入碳可以將鐵變為鋼;在熔鐵爐前加預熱爐能提高進爐空氣的溫度,從而提高鐵水的溫度,煉出更優質的鋼鐵。
至於造船,浩宇隻能胡扯,他根本不懂造船。
不過,他看過不少帆船比賽,對單桅縱帆船印象深刻。
他就在地上蘸著屍體的血畫了一個單桅縱帆船的草圖,當場向對麵幾人炫耀,這種帆船速度極快,能超過現有海船的三倍以上。
浩宇深信不疑,哪怕對方懷疑,他也必須讓自己深陷謊言之中,否則一絲破綻都可能在當前的危局中致命。
他並未編造事實,隻是粗略地提及了鑄造大炮和建造船隻的概要。
但如果要他詳細解釋,他就會無所適從,那樣他的偽裝必然會被揭穿。
寥寥數語,卻給吳苗二人帶來了巨大的啟示。
這些世代專注於一門手藝的工匠,正需要這樣的火花,隻需一點引導,他們就能開拓全新的天地。
看著他們與浩宇交談融洽,廖頭領暗自認定浩宇有些本事,隨即插話中斷對話,命令名叫三子的人將浩宇押送到底層船艙。
浩宇此刻對廖首領感激不儘,這兩個工匠實在太出色。
再繼續聊下去,他很快就會詞窮。
從網絡汲取的知識快要被他們掏空,他跟隨眾人步入底層船艙。
這艘海蒼船載重兩百料,約等同於後世的六十五噸,排水量大約一百三十噸。
底層是水密艙,不宜居住;中層存放淡水和貨物,空氣流通差,終年不見天日,氣味刺鼻難耐;上層船首和船尾有船樓,那是水手和士兵的生活區。
浩宇與兩位工匠則被帶到甲板下,進入了中層的艙室。
剛踏入艙室,一股酸臭味撲麵而來,浩宇險些嘔吐,強忍不適,纔跟隨工匠進入底層。
他們一落腳,艙門隨即關閉。
藉助甲板縫隙透入的微弱月光,浩宇勉強看清艙內情形。
這裡居住的人數不少,估計有西十多人,其中既有十幾歲的少年,也有年邁的長者。
浩宇心中疑惑,孔有德的大軍逃往遼東,為何還要帶著這群負擔?
正思索之際,有人走來,對吳鐵匠問道:“老吳,上麵那些渾蛋叫你們去乾嘛?”
嗯?
浩宇敏銳察覺,這些人似乎與上麵的人並非一夥,兩者之間似乎存在矛盾。
隻聽吳鐵匠回答:“不知那些混蛋從哪兒抓了個小子,讓我們哥倆考校一下那小夥子是不是真有兩把刷子。
還彆說,那小子確實有本事,說起鑄造大炮和造船頭頭是道。”
“人在哪?
那個小夥子在嗎?
快吱一聲,讓我們見識見識是誰這麼厲害。”
此言一出,浩宇頓時啞口無言。
距離那個講話的人僅一步之遙,他卻像是視而不見,這令浩宇困惑。
難道他的視覺有缺陷?
還是...瞬間,浩宇領悟過來,這是夜盲症,民間稱作雀目!
即長期營養不良,維生素A攝入不足,導致夜間視線模糊。
這種病症在古代十分普遍,幾乎每個平民都有。
這也是為何古代少有夜間戰鬥的原因,雙方在黑暗中幾乎無法分辨敵我,如何交戰?
浩宇想到這,開口道:“晚輩浩宇,見過各位長輩!”
說著,他行了個大禮,不管對方是否能看見。
“好!
好!
我們這裡敬佩有真才實學之人!
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擅長鑄炮製船,出身定然不凡。”
那人接著說。
“不敢當!
不敢當!
我隻是聽聞過一二,若真讓我動手,隻怕會露怯,讓各位見笑了。”
浩宇謙遜地迴應。
“小兄弟可叫我胡篾,我們家族世代皆為工匠,為朝廷效力。
如今...唉!”
胡篾歎了口氣。
“現在我們都要去遼東投靠後金,想到精湛的手藝隻能為他們賣力,我心裡真是不甘啊!”
胡篾感慨萬分。
“或許還有轉機。”
吳鐵匠突然插話,打斷了胡篾的感歎。
“嗯?
我們從山東出發己三日,再過兩日就到遼東了,還能有什麼轉機?”
胡篾低落地說。
吳鐵匠透露:“剛纔掌舵的趙老爹悄悄告訴我,船上那些士兵也不想投靠後金,他們正打算脫離艦隊,回大明當海盜呢!”
“當海盜和投靠後金,差彆似乎也不大!
唉,至少當海盜不必梳那難看的辮子,比做後金的奴隸強一點。”
胡篾評論道。
眾人聽到這話,原本激動的心情瞬間冷卻。
投靠後金是成為奴隸,當海盜則是叛賊,這輩子翻身無望。
與投靠後金相比,除了不必留那醜陋的辮子,其餘的差彆確實微乎其微。
見他們沉默,浩宇開始仔細觀察底層艙室。
整個艙室幾乎被貨物填滿,有許多袋子,應該是糧食。
還有一些工具,例如浩宇注意到一把巨大的鐵錘。
他估計這把鐵錘至少有二十斤重,若是砸到人,骨折筋裂都是輕的,致命也並非不可能。
正當他思索逃脫之策時,一個人影撞到了他身上。
浩宇並未在意,但撞他的那人卻退了好幾步,首接跌坐在地上,嘴裡還嘀咕著:“這裡明明冇柱子啊!
我怎麼記錯了?
疼死我了。”
他隨即起身,繼續朝一旁行去。
經過這次衝撞,浩宇意識到自己似乎發生了變化。
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比以往強大了許多。
曾經的他,連30斤的重物上六樓都吃力,更彆提與百斤重的活人相碰了。
此刻,他全身充滿力量,難道這就是穿越者帶來的恩賜?
或者是遭受雷擊後,這具身軀脫胎換骨,達到了人體的極限?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浩宇走向堆滿貨物的地方。
他走近糧食袋,隨手提起一隻巨大的麻袋。
足有百斤重的麻袋,被他輕易單手拎起,毫不費勁。
顯然,他的力量確實大幅增長,雖然無法像霸王般舉起千斤巨鼎,但舉起200到300斤的物體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於是,他走到巨大的鐵錘旁,解開固定鐵錘的繩索,輕而易舉地將其提起。
他感覺手中的鐵錘彷彿隻有普通擀麪杖的重量,然而當鐵錘落在船板上時,卻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聲音驚動了底層的人,吳鐵匠喊道:“鐵牛,你這臭小子!
說了多少遍,工具一定要綁牢固,要是遇到大風浪,工具亂飛,豈不是要人命!”
說著,他還拍了一下身旁青年的腦袋。
那個叫鐵牛的年輕人委屈地迴應:“爹,我真的把鐵錘綁緊了,真的!”
他的話又引來一記耳光,“你還頂嘴!
當爹的聾了是不是,剛纔的聲響分明是鐵錘落地,等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吳鐵匠在黑暗中起身,摸索著走向工具存放處。
浩宇連忙出聲:“吳大叔,是我冇留神讓鐵錘掉地上了,我己經把它綁好了!”
“你能看見?”
吳鐵匠驚訝地問。
“能啊,吳大叔!
難道你們都看不見嗎?”
浩宇反問,以此驗證自己的猜測。
“彆說我們這些餓肚子的手藝人,就是外麵那些戰士,晚上也未必能看清,不然他們點火把乾什麼?
現在這個時代,除了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晚上能看清楚東西的少之又少。”
吳鐵匠感歎道。
既然普通人夜晚幾乎無法視物,而自己的力量又異乎尋常的強大,那麼或許、真的、有可能逃離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