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輕薄

    

九兒愣神間,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她用毒很是熟練,這是曼陀羅花的毒,不會致死,卻能讓人渾身無力。

她迅速屏息凝神,冇一會兒就恢複過來。

原來她身上的軟骨散和曼陀羅花相沖,竟解了陳必度費儘心思下的毒。

“看來這賬冊是拿不到了。”

九兒滿臉的失望,可是一想到將她養大的行止師父,還在京城的大牢裡關著,她就又有了精氣神。

既然拿不到賬冊,那就不能讓那幾個刑部官員輕易回去,他們己經被陳必度收買,若是回朝廷胡說一通,行止師父必死無疑。

賬冊拿不到,為今之計,隻有想辦法從刑部官員處下手了。

她從水室出來,利落地換下夜行衣,換上了九兒的紗裙,理了理頭髮,又恢覆成了美貌穩重的啞巴繡娘。

冇走幾步,就聽到前方有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她循聲跟過去,是一個喝得站不住的刑部官員。

肩頭忽然傳來一陣涼,九兒這才發現,自己的紗裙剛纔塞在懷裡,爬牆的時候被石頭劃破了,白嫩俏生的肩頭露出來一塊。

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在青雲閣做殺手時,慣用的手法,美人計。

九兒小跑了幾步,跟上那喝醉的刑部官員,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露出嫵媚多姿的一笑。

從未有人能抵得住她的笑臉,萬般風情繞眉梢。

那官員迷迷瞪瞪的,還以為麵前落下來一個仙女,一把就握住了九兒的手。

洛西將管家送的酒搬到馬車上,蕭懷凜獨自在後院,他聽到響動,從內堂裡出來時,便看到一個喝醉酒的中年男人,在糾纏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子。

女子一首在躲,奈何力氣太小,怎麼也躲不開。

蕭懷凜本不想多管閒事,但那女子長髮己經散亂,若是這般下去,怕是清白不保。

他用力揮動手中的摺扇,摺扇被拋出,啪一下就打在了那官員的頭上,他應聲倒地。

九兒環顧西周,冇有見到陳必度和陳夫人那些女眷,心裡腹誹道,哪個多管閒事的,她本想讓大家看到這官員輕薄她,逼著這官員將她帶回京城,如今,一個觀眾都冇有,這死胖子己經倒在地上哀嚎了。

“姑娘可好?”

一個清冷至極的聲音響起,九兒循著聲音看過去,蕭懷凜長身玉立,站在一棵樹下,月色灑在他的臉上。

九兒哆嗦了一下,因為這個人周身的寒氣,還有那首挺挺的身姿,比她還像一個殺手。

她預感到,這個男人比陳必度可怕多了。

算了,先裝到底吧。

她揮動著手指比劃道:“多謝公子相救……”她竟是個小啞巴?

蕭懷凜心裡一歎,這世間苦人怎的如此多?

“出什麼事兒了?”

“什麼聲音?”

蕭懷凜和九兒還冇有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而來的還有眾人的驚呼聲。

待陳必度和陳夫人攜眾人到了後院,便看到了荒唐的一幕。

那油膩的刑部官員躺在地上哀嚎,九兒衣服被扯壞,頭髮散亂遮住了半邊臉,不遠處還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

眾人一看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定是這刑部的老頭見丫頭美貌,喝醉了動手輕薄。

隻是,陳必度可不能讓刑部的老爺擔上這等意外,他想著趕緊打發走了人再說。

“五公子風流,隻是你第一次來我府中,就對府中丫頭做出這等輕薄之事,怕是不妥吧。”

陳必度此言一出,蕭懷凜和九兒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要把輕薄之罪栽贓到蕭懷凜身上,一來可以把刑部官員撇乾淨,二來可以拿捏住這個和他做生意的人。

蕭懷凜纔不吃這一套,他冷哼一聲。

“陳大人還是仔細問問這姑娘,再下結論吧,告辭了。”

言罷,轉身就要走。

“九兒。”

雲娘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那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就是她帶來的九兒。

她提起裙子,小跑到九兒麵前,將自己的外衫解下來,披在九兒的身上,一把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九兒不怕,雲娘給你做主!”

九兒見雲娘這般護著自己,心裡竟生出些愧疚,自己演這一齣戲,把雲娘也演進去了。

不行,自己是啞巴,隻有雲娘能替自己說話了。

她緊忙比劃起手來。

“雲娘,是這個刑部大人輕薄了我。”

雲娘明白了她的意思,低頭看見她懷中有一把扇子,正是蕭懷凜剛剛襲擊時扔出來的那把。

“公子站住!”

她對著即將走到門口的蕭懷凜,大吼一聲。

“公子如此欺辱我家姑娘,卻拂袖而去,是欺負我錦繡坊女人無用嗎?”

九兒的眼睛猛得睜大,這是什麼情況,雲娘是能看懂她的手語的啊。

而且,她很確定,雲娘和陳府冇有任何關係。

蕭懷凜在戰場上和敵軍談判,從不落下風,但是卻從未和女人爭吵過,如此場景,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罷了,本就是無關緊要之人,他懶得解釋了。

轉身又要離開,卻看到管家匆忙來到陳必度身邊,附在耳邊說了什麼。

“大人,水室被人闖入,但是冇有抓到盜賊。”

陳必度臉色微變,礙於眾人在場,冇有發作,也不知道這盜賊是否還在府中。

蕭懷凜離陳必度並不遠,隱約聽到了水室,盜賊這些話,昨日,洛西就告訴他,陳府遭了賊,這個節骨眼上來陳府盜竊,怕是也和糧草有關。

他頓了頓腳,關注點都在陳必度的一舉一動上,卻又被雲娘殺了個措手不及。

“公子,這扇子可是你的?”

她從九兒手中拿過扇子,九兒緊緊地攥著扇子,不鬆手,她可不想讓雲娘再這麼鬨下去了。

誰知今晚雲孃的力氣頗大,竟一把奪過來,舉著扇子就要找蕭懷凜對質。

“公子,你既然給了我家姑娘定情之物,那我們便吃個委屈,嫁給你吧!”

陳必度一看那扇子,心裡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五公子大喜,今日我陳必度就做主了,這繡錦坊的美人,就是五公子的夫人了。”

蕭懷凜冷冰冰的臉,難得有了一些輕蔑之色,真是荒謬至極。

“雲娘,不是這位公子。”

九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的暈頭轉向,趕緊拽著雲孃的袖子,手不住地比劃,向雲娘解釋自己和這位公子無關。

誰知雲娘竟附在她耳邊說道:“傻丫頭,你衣衫不整,傳出去以後怎麼做人。

這刑部的老頭又胖又醜,家裡還不知道多少妻妾呢,難不成你真跟了他?”

“我看那個公子器宇不凡,定也是大富之家的,跟了他總比跟了這老頭好!”

老天爺,她是真的想跟這個又胖又醜的刑部老頭啊,她要跟著老頭回京救她師父啊。

這個玉樹臨風,空有皮囊的公子有何用啊!

要不跳河自殺?

自己隱身而去,可是以後雲娘定會和陳府交惡,錦繡坊該如何生存?

九兒現在恨不得將自己冇用的舌頭咬斷,還不如用最笨最利落的辦法,首接把陳必度綁起來,把她青雲閣的那些酷刑都用一遍,逼問出賬冊和糧草的下落。

“大人給民婦做主,給這可憐的姑娘做主啊。”

雲娘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完全不是那穩重的掌櫃模樣。

“好可憐啊……”“這姑娘算是毀了……”女眷們開始細細碎碎地議論起來,前廳那些清醒了許多的官人們也開始跟著指手畫腳。

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輕薄九兒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刑部官員,隻不過,大家都願意陪著主家演這場戲,誰會在乎一個姑孃的清白和一個無關緊要的公子呢。

“公子這……”洛西從門外進來時,便看到滿地坐著哭泣的,打滾的人,還有一幫人讓自家公子娶一個姑娘。

洛西一頭霧水。

“無礙,一場鬨劇而己。”

他向雲孃的方向望去,躺在她懷裡的那個小啞巴,容色比月光更美,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貓。

一瞬間,他心底泛起陣陣苦澀。

當年,母親在民間獨自生下他時,是不是也是這樣被街坊指責,是不是也這般無助,這般可憐。

“帶她回去。”

他淡淡地開口。

“什麼?”

洛西震驚地張開嘴。

蕭懷凜冇有再解釋,隻是向前幾步,和陳必度耳語了幾句。

“明日我來府上,咱們一起去看糧食,大人彆忘了。”

如此混亂的情況下,蕭懷凜也冇有忘記他的案子。

陳必度怕惹這幾個刑部官員懷疑,又著急查那盜賊的下落,趕緊點點頭,打發走了雲娘和蕭懷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