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春佳節倍思親
混吃混喝，陸有在沈家己足月有餘。
不胖反瘦，也不知是大限將至還是沈家飯菜油水太多，一日三餐總提不起胃口，小米粥也隻塞得進半碗。
“六爺，今日想吃些什麼？”
沈三明倒是說到做到，安排妥當，每日雖不是珍饈佳肴，倒也有酒有肉，比泥巴田旁的破茅草屋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吃食隨意些，冇多少胃口，倒是酒水不能懈怠。”
“是。”
晚年如此，也不負夕陽韶華呀。
陸有月來，隻跟沈家老太爺作伴，隻可惜對方不能動，連口酒都喝不得。
“老太爺，今日陽光明媚，我讓人推你出來曬會太陽，除除蟎蟲。”
太爺僅兩指與眼窩能動，示意比劃，想討口酒喝。
“可彆怪我這老朋友不給，隻是你這狀態，比我還虛，怕是這口杏花村能立刻要了你的老命。”
陸有故意，十分顯擺，抬起酒壺灌兩口，上下嘴皮一碰，砸吧砸吧，愜意非常，有糖孩童戲耍玩伴也不過如此啊。
故意作弄幾番，陸有又覺索然無味：“老夥計，也不知再過段時間，我是不是得躺你旁邊，到時咱倆鬥雞眼。”
時而唏噓，時而玩鬨。
這時，在外浪完的沈三明踩著飯點回家乾飯。
“來人，飯、菜趕緊備上，我餓了。”
這沈少爺雖然紈絝，倒也冇太大架子，葷素不挑，好養活，就是腦袋瓜可能不太靈光，用陸有上輩子的話來說，就是有點虎。
陸有提壺湊上桌：“今天你不是和那姑蘇公子相約望江樓嗎，怎麼回得這麼早？
還有，青淵宗來人幾時到，打聽出來冇有？”
沈三明隻顧往嘴裡扒飯，半分不帶理會，被陸有問急了，還背過身去，一個字都不帶說的。
這可把陸有急壞——青淵宗也許是目前唯一機會，再老下去可要躺闆闆嘍。
“你倒是快說啊！”
大瓷缸，滿盆飯，就著豆腐鹹菜，加上幾塊吃剩的燜五花，幾分鐘就下了沈三明的肚。
打著嗝，灌著茶，滿腔委屈跟潑水一樣全倒出來。
“快彆說嘍！”
茶缸一摔，小茶帽掉在地上散成五瓣。
“今日說好我請姑蘇荀吃飯，順道打聽打聽仙門收徒的事，可到那望江樓，被劉家那小崽子劉恒搶了先，他也知青淵宗過姑蘇城招徒，生將姑蘇荀從我手裡拽了過去。
呸，什麼玩意！”
“你不會搶回來啊！”
“我搶了啊！”
沈三明雙手一攤，“搶不過！
他帶著人。”
陸有指點沈少爺身後幾個豬頭：“你這不是人！？”
“那哪能比！”
說到這，沈三明更是怒火中燒，“我這幾個，連趙鐵蛋都打不過，何況劉恒帶著他家護院，聽說是煉體高手，單手就把這幾個酒囊飯袋扔出了樓！”
“煉體？”
陸有捋著斑駁白鬚，“這詞聽著怪熟悉，具體是什麼？”
“我哪知道，隻知道揍他們比揍小雞崽還簡單。”
“然後呢？”
“然後…我請他請一個樣，索性省下飯錢，蹭上一頓。
咱為的又不是請客吃飯，為的是探訊息不是。”
陸有點點頭：“小子，你這腦子倒是學會拐彎啦。”
沈公子“尾巴”翹了翹：“那可不…”“訊息呢？”
說到這，他臉色立馬耷拉：“坐得遠，冇聽清。
我本想往裡湊湊，可尚未找到時機，便被劉恒好頓數落。”
沈三明擼起袖子：“他說我是癩蛤蟆不知天高地厚，還想成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咳！
這話說的…”“六爺，你也覺得過分是不是？
我要是癩蛤蟆，那您老不是老癩蛤蟆！”
“咳！
彆TM帶上我…”陸有尷尬，從未見過如此有自知之明者：“就冇有其他訊息？”
沈三明舉頭側想：“我一生氣就走了。”
……又過十日，新春佳節在即，姑蘇城以青石城牆為點，燈籠高掛，張燈結綵，鋪滿全城。
在姑蘇家的庇護下，百姓安居樂業，自然留有閒工夫準備佳節，喜不勝收之外，倒有一人整天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這人還有哪個，不就是年過花甲的老陸頭，陸有老漢。
自打有青淵宗訊息後，陸有盼星星盼月亮，心態急切，冇了當初田間輕描淡寫之意，頓時便覺得時光流逝飛速，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精神頭也是一日虛過一日。
今日，趙鐵蛋來沈府接人，帶陸有回家過除夕。
“沈小屁，過完年我再給你送回來…”“鐵蛋，我怕是熬不過元宵嘍。”
“六叔，你又說笑，你這體格子，還得熬個幾年。”
六十己然知天命，十五日倒也誇張了些。
“打春牛嘍，打春牛嘍。”
鄉野之間，黃土砌牛，牛角為真，裝在西輪板車上，被幾個娃娃拉著。
土牛之後，以趙鐵蛋兒子為首，揮著竹鞭。
“屎蛋，看把這身衣服弄的，回去看你娘不揍你。
快過來，給你六爺問好！”
鐵蛋、屎蛋，都好養活…陸有摸了摸娃的腦袋：“這小屎蛋，越長越紮實。
去，給六爺爺把牛角搶來，爺爺給糖吃。”
布衣裡摸出從沈家順來的一把蔗糖，感歎自己上輩子還是個雛，這輩子居然連爺爺都當上了。
屎蛋小子也鬼精，娃娃們一人分半節糖，牛角便到手。
鞭炮齊鳴，姑蘇城中響聲陣陣，這是“年”到嘍 。
鐵蛋家也放了一掛，不多不少，二十響，夠娃娃搶上幾顆“啞彈”。
屋裡有酒有菜，雖比不上沈家，但是難得溫情。
夾菜添酒，磕頭拜年，禮節不少，卻是難得的“年味”。
這酒一喝，便是半夜。
“六叔，你跟我擠這屋，咱們爺倆再喝幾盅。”
“要的，要的。”
說話間，姑蘇城放起煙花。
紅綠各色追逐，劃亮夜空，爆成簇簇煙花。
煙花聲中，孩童嬉戲，碰杯期盼來年好日子。
“這纔是年嘛！”
“吾與舊事歸於儘，來年依舊迎花開。
煙火氣，映星月，舉杯敬此年。”
醉意滿麵，卻不知煙花美景中，西人踏空，迎風而過。
“咚…咚…”城中擂鼓，蓋過花火。
鼓聲停，渾厚男聲響徹雲霄：“姑蘇家欣迎青淵道友！”
“噹啷”，陸有手中酒杯落地，發出脆響。
“來了！？”